李吃瓜

心甘 [19]

19.

 

  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整个本我都会变得卑微。

  距离腊月初一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文俊辉几乎变了一个人。

  为全圆佑端茶送水，掉了的车链子以各种理由不去修，每天蹭全圆佑的后车座去上学，轮到他做饭就专门挑全圆佑爱吃的做，每天抢着做家务，明明高一就讲过的理论，文俊辉偏说自己不会，非得让全圆佑给自己讲。

  原本面对全圆佑尖酸刻薄且冷漠的文俊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圆佑是有些心疼的，他不愿自己悉心保护的人为了别人改变了自己原有的样子，就算是为了他全圆佑自己。

  十分心疼文俊辉，然后全圆佑依然每一天都装着漫不经心的冷漠。

  其实很多次，他表白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忍住了。

  不行，还不到时候。

  文俊辉觉得每一天围着全圆佑的时间过得非常的充实，时光流逝也飞快，而全圆佑为了所谓的恋爱的仪式感非得等到腊月初一，数着倒数的日子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

  终于等到了腊月初一，原本全圆佑拜托尹净汉在他家的西餐厅里定了个座位的，但是文俊辉非得嚷嚷着要去吃川菜。

  “万年一遇全圆佑同意下馆子，当然要吃好的啊！”

  听到文俊辉这么说，全圆佑撇了撇嘴，心里想千万不要让尹净汉知道他家的PRIME级牛排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回锅肉。

  最后当然是顺从了文俊辉的意思去了川菜馆。

  平时节俭惯了，难得全圆佑大方，文俊辉也没怎么铺张浪费，只是按照两个人的饭量点了几个简单的菜。

  因为点的菜确实也不多，上菜很快，不一会儿两个人面前就摆满了诱人的各色美食。

  文俊辉先拿过了全圆佑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萝卜汤，又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为了这顿大餐饿了一整天的他马上端起来就要喝。

  谁知全圆佑却端详了一下这家川菜馆的装潢，佯装感叹的说：“如果将来能和爱人也开一家这样温馨的小店就好了。”

  文俊辉端起萝卜汤，正要往嘴边送的时候听到全圆佑的话，楞了一下，心想一般只有喜欢的人选才会这样畅想未来的事，又放下汤碗，试探性的问道。

  “你有喜欢的人了？”

  全圆佑抿嘴莞尔，笑得很温柔，仿佛想起那个人就感受到春暖花开般温暖，回答道：“是啊。”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几乎从来没分开过，接触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文俊辉想象不到身边有谁如此幸运能够得到全圆佑的青睐。

   “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不否认自己是带着嫉妒的情绪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甚至有点期待，全圆佑说出来的那个人并不优秀——起码并不比他文俊辉优秀。

  “他有些幼稚，但却有着所有人都无法给予我的温柔。尽管他经常对我任性，甚至还有些尖酸刻薄，但是我知道他待我比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要真诚。”

  “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他的眉眼我可以一点一点用手描绘出来，但是没有办法用言语去讲述他究竟有多好看。他发疯也好，生气也好，开心也好，每一刻每一秒的他，我都喜欢。”

  “他聪明、活泼、善良，他是那么的耀眼，被身边所有的人所喜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幸运的得到他心中的那份钟爱，但是如果是他的话，我愿意等，多久都无所谓。”

  全圆佑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波澜的光芒，嘴角扬起的弧度完美到让文俊辉心酸。

  一瞬间，文俊辉觉得自己无法控制情绪，他忍不住想祝福这对狗男女百年不合，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他几乎被嫉妒吞没，他想象不到，全圆佑曾经在他未曾共处的时光里，与那人巧言欢笑的样子。

  文俊辉为了抑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艰难的咽下去之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她……”他是谁。

  没成想文俊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问的话，刚刚出口一个字，便被不远处的一桌客人打断了。

  一个女人将水杯里的水泼到了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脸上，俗套的电视剧情节。

  本以为是好女勇怼负心汉的故事，却不想那因为愤怒整张脸已经有些扭曲的姑娘开口便是“跟老娘抢男人，你他妈说你自己是不是个婊子”。

  这一句话引来了餐厅里大部分人的关注，许多人已经开始对着那男人指指点点，跟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

  被水泼了一脸的男人长了一张精致好看的脸，被如此指点也不恼不怒，还悠闲地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语气和缓的开口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他跟你去相亲的事我知道，他是被家里逼的，他可从来没答应过你要交往的。”

  “你放屁！我都见过家长了！他妈亲口说的过两天我们订婚！”

  听到这样的对话，同样在看热闹的文俊辉楞了一下，心里飞快的计较着这样的话究竟谁对谁错，亦或是谁都没有错。。

  正权衡着，他不小心听到了隔壁桌的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跟他的同伴小声的说道：“这人可真不要脸，男人跟男人搅在一起，也不嫌恶心。”

  可是，他也没有错啊。

  文俊辉想。

  也许在世人眼中，无论这个男人是不是问心无愧，是不是插足的第三者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是个男人，他喜欢的是个男人，他就错了。

  文俊辉已经不用再考虑这段感情纠纷中的对错了。

  错的是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文俊辉心里不由自主的流过一丝凉意，仿佛维持生命的心血在一点点被抽空。

  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别人的事，文俊辉低下头夹了块回锅肉塞在嘴里，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时，一直沉默的全圆佑突然开口问道：“俊，你觉得应该怎么看待同性恋呢？”

  吃的太快被肉呛到的文俊辉并没有看到全圆佑说话的表情，听了这话，他心跳不住的加快。

  他生怕全圆佑也说出“同性恋真恶心”这种话。

  试探的说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文俊辉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全圆佑的表情。

  他在笑，笑的仿佛没什么不妥。

  “巴门尼德认为，真是变动不居，世间的一切变化都是幻象，人不可能凭借感官来认识真实。我觉得有道理。”

  “恩？”

  好好的全圆佑该不会说傻就傻了吧，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什么呢？文俊辉想。

  “他认为存在是永恒，是唯一，是真实。而感性的世界是假象。你觉得呢？”

  文俊辉作为一个被哲学折磨到疯魔的人，实在是无法理解全圆佑说这话的意义，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这……是唯心主义？”

  全圆佑低头轻声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作为一个实体的人存在于这个世上，是真实的。而世间一切对情感的定义都是假的，因为我们不可能仅仅通过感官来感受这个世界上的真理。如果连定义都是假的，产生感情的双方是男是女，都是无所谓的。”

  尽管他前面说的文俊辉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没懂，但是他理解了最后一句话。

  文俊辉松了口气——全圆佑并不排斥同性恋。

  那边单方面吵架的女人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似乎是觉得一桌子菜很可惜，依然端正优雅的坐着，一口一口的吃着。

  中间出了这么一个插曲，文俊辉差点忘了他本来想问全圆佑喜欢的人是谁，吃了几口菜突然想起来，连忙放下筷子，问到：“你刚才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她是谁？”

  全圆佑听了文俊辉的话楞了一下，眉眼间透露着犹豫的神情。

  以为全圆佑是不想说，文俊辉赶忙摆摆手，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不说嘛。快吃吧。”

  “你。”

  文俊辉还没说完全圆佑便张了口，他没有听清，就问全圆佑说了什么。

  “你。”

  “我喜欢的人，是你。”

  不知是震惊、喜悦、激动、还是感动，文俊辉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全圆佑看着他张着嘴愣着的样子，笑着双手托着脸，眼神柔美如月光般皎白，明亮如秋水般清澈。

  “你知道腊月初一是什么日子吗？”

  “虽然目前还不太确定，但是可能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TBC.

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的理论出自《论自然》（当然这句总结性的话是后人总结的啊），文章里全圆佑提起这句话的理解是他自己瞎编的，具体的理由在下一章。

（本人也是个哲学渣渣啊，这个理论本人理解也不是很深入QAQ如果有同学感兴趣的话我也无能为力惹。）